第39章

    她低低柔柔解释,手上动作也轻,似春风拂面,眼底满是温和。
    祝卿安却再难接受她的亲近,下意识偏头躲开来,离她远了些。
    越尔一顿,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是收回手,指尖蒸干了那抹水色,“除煞本就艰难,再加之此煞与徒儿神魂交缠,若贸然分离,易伤根本,但任你修炼下去也不行,得了灵气助长,这丝煞气亦会愈发融入你的根骨。”
    “只能是在结丹前筑基巅峰之际,身体接近金丹修士那般强韧,能撑得住消煞之痛,煞气又还没彻底与神魂融合,此时利用阵法祓除最为合适。”
    她解释如此多,祝卿安却只是觉得自己可悲,轻声问,“为何不告诉我呢?”
    “为何什么也不说?”
    “为何不过问我的意见?”
    祝卿安闭眼深深颤息,“你可曾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?”
    “师尊。”她睁眼,血眸略带嘲意。
    沉沉望进越尔眼底。
    第 21 章 第 21 章
    血瞳清澈,倒映了墨发女人稍稍慌乱的面容,印落下她不甚熟练的道歉,“为师只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您不必说了。”
    只瞧她这反应,祝卿安便再没了听下去的心思。
    她沉懈下来,心头只有无尽的荒芜。
    早该明白的。
    师尊自小就不会在乎她喜欢什么,需要什么,只自己心血来潮,觉得该施舍点关爱了,便喊人过来关心一番。
    她垂眼,将那墨玉镯子从手里拆下,递到师尊面前,温声道,“师尊,内门学子都会配发纳戒,我自去掌门那儿补领就好。”
    “这个镯子,”祝卿安声音有不甚明显的哭颤,“就还回于您吧。”
    她不知师尊说的是否为真,真真假假也不太重要了,无论是如何,自己的灵根同这些年来的修为的确付之一炬,再怎么解释也都落得这个结果,改变不了什么。
    但她不会真的怨恨这个女人。
    因为越尔的确在山洪前将她捡了回来,的确养了她许多年,的确让她有了一个家。
    如此快活过了这么多年,一切都是越尔给的,就算师尊要把这些都收回去,她又能如何呢。
    她什么都反抗不了罢了。
    祝卿安想明白了这些,忽就有心情笑出来,甚至替愣住的女人戴好那只镯子,眉眼弯弯,“您收好。”
    她笑得轻,太轻了,让越尔心口也似空了一块,莫名发慌,“徒儿用着就好,此物有镇煞之用,”
    说着越尔停住,此时徒儿煞气已除,哪还需要什么镇煞的法宝。
    祝卿安将她手推开,低问,“师尊,我还能修炼吗?”
    她自视过一回,但灵根已然破碎,还剩一团红色星云浮在丹田中央,根本调动不得任何一丝灵气。
    越尔沉默了片刻,手松了又紧,紧了又松,只温声道,“会的。”
    “会的,你且等一阵子。”她牵起点勉强笑意,“为师给你寻个法子。”
    祝卿安与她对视片刻,到底还是点头,“徒儿晓得了。”心里大抵有了数,知晓怕是难了。
    两人关系忽就这般降至冰点,虽还住在一个峰上,却说不上半句话,见也是少了,因着祝卿安每日都窝在屋里也不愿出来见她。
    越尔知她难受,没有过多打扰,只是让贪欢到了时辰便给人送饭食。
    祝卿安只觉着荒谬,她辟谷多年,如今竟落回不吃饭就要饿死的地步。
    她更是悲愤,恶心得饭也吃不下,再想师尊这么些日子,当真不管她,由她在屋里自生自灭。
    本还剩了些希冀的心,忽然就彻底失望了。
    这日清晨,祝卿安顿悟一般出了峰,在宗门游荡,思来想去她还是只能找边临。
    没有在云疏峰找到友人,她略一思索,拐去了从未踏足过的剑阁所在处——折竹峰。
    折竹峰正如其名,峰上竹海广布,漫山遍野是青竹矗立,高大长直,似剑一般扎根地上,直指云霄,唯有风吹过隙时竹叶微动,吹走了些锐气。
    祝卿安自吊桥上望去,不免想试试在这竹海之上腾云御空的感觉,想来定然十分得趣。
    但她没有灵力。
    银发姑娘心尖泛痛,又想起师尊来,一时不知是悲还是恨。
    竹林中有羊肠小道,青石铺就,瞧来干净整洁,像是时常有人打扫,虽古旧但不荒废。
    “师尊别打了!我这就练!求求您了啊啊啊——”
    走到半山腰时,前方突有一道熟悉的女声飞速靠近,祝卿安停住步子,只见边临往她这儿跑来。
    咻——一道剑气直直朝那紫衣姑娘刺去,但边临这么些年,早已练出娴熟的躲避技巧,只一偏脑袋就躲了过去,脚下步子还不带停,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。
    她身后是一位容貌浅淡的玄袍女人,飞眉入鬓,墨瞳含几分寒意,唇色也极淡,冷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。
    那道被边临躲开的冰蓝剑气斜飞,扎在一旁的竹子中段,毫不留情地削断了这有碗口那么粗的竹节,没有半分凝滞,继续往前飞去,生生截断了好几根青竹才消散。
    祝卿安见此不由惊骇。
    原来,折竹峰的折竹,是指这个折啊。
    她忽就觉着,边临能在折竹峰活这么多年,真算是天赋异禀。
    怪不得每回见着她都要先咒骂陆长老半个时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