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科场捞人上岸[科举] 第218节

    这场乡试,说不定也能凭仗义执言、检举有功,直接得个补录。
    我才从贡院探过消息。
    圣君早知有人心怀不轨,暗中已派谢太傅抵达金陵,今日就会开始严查。
    机会难得,你可要把握。”
    语毕,那人又将顾家作为与他说了一遍,不待他细问就翻墙跑了。
    他鬼迷心窍,就这样被哄着来了。
    慌乱之下,他想到那人嘱咐,强自镇定道。
    “学生当然有证据。
    只是这证据,学生必须亲自交给这次乡试舞弊案的钦差大臣——谢锡谢太傅。”
    老朱狐疑瞧他一眼,“你怎么知道谢太傅?”
    神宗钦点的监察,很是隐秘,连他这个知府都是一个时辰前才知晓。
    梁彬一看蒙中,对神秘人的说辞愈发深信不疑。
    腰杆子不由也挺直起来,“朱大人,不见谢太傅,我什么都不会说,您不必白费功夫。”
    老朱:说得好像我很感兴趣似的。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向糊涂胆大地监生投去怜悯的一眼。
    果真是阎王拦不住要死的鬼。
    他竟天真地以为谢太傅就是个什么善茬子……
    “既如此,那就两案并查,你这份状子,也交由谢太傅亲审吧。”
    此时的贡院,正一片哀鸿遍野。
    谢太傅行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。
    开审前,他听完朱大人说完始末,立马看出症结,“呵,合着老夫这回竟被人当了枪使?”
    作为正一品的老鬼,他这把枪……可烫着呢。
    谢太傅并未按常理出牌,先去查白卷如何成的解元卷。
    反倒是将中举的朱卷、墨卷打乱房号,再发同考重阅一遍。
    三十来位考官抢火一般,紧赶慢赶着按时完工。
    只是这轮结果,与第一轮草榜名次一比,就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。
    谢太傅笑呵呵点出出入最大的那几卷,吩咐林茵。
    “行了,去查查这几份卷子,是哪房哪位判的,提了考官自去审吧。”
    锦衣卫审?
    堂下内外帘官纷纷哆嗦一下。
    谢太傅这时才看柳巍一眼。
    “本官提内帘的人,未与柳大人商量,大人没意见吧?”
    柳巍哪敢有意见?何况这场柳巍两袖清风,也不需意见。
    他笑道,“谢太傅奉命查案,还得可是巍的清白,巍自是全力支持,怎么会有意见呢?”
    谢锡赞赏点头,“柳大人体谅,自是再好不过。”
    不消柱香功夫,林茵就来回禀。
    “大人,弥封的73号、1229号、1776号卷,均出自春秋房同考李冶之手。
    提李冶问讯,他利索招供。
    乃是以第二道书义破题连用四个一为关节。
    第二道书义题为《女(汝)为君子儒,毋为小人儒》,73卷破题即‘儒一而为不一,圣人一勉之一诫之焉。’另两篇文章莫不如是。
    但事先找他通关节的只有一人。
    李冶只知三卷中,有一份出自休宁沈宽。
    另两份他亦不知所属何人,为保沈宽取中,他只得一并判了上佳,予以荐卷。”
    “可拆了卷子?”谢太傅来了兴趣。
    “已经拆验过,73号卷正是沈宽,墨朱一致;
    第1229号名唤刘兆,卷子倒也对得上,但墨卷第一场第二道关节处有明显改动;
    而第1776号是方白鹿,他的答卷最为诡异。
    明明三场白卷,到内帘受卷官处,却是三份规整文章;凭朱卷编号拆开墨卷,文章竟也能对上,只是第一场印卷姓名籍贯是方白鹿本人,另两场则是……则是直接移花接木,用的休宁顾悄的卷子。”
    一听这名字,谢太傅很是振奋。
    “快快,速去提这四人,动静小些。”
    旁人都以为动静小些,是怕打草惊蛇。
    只有林茵嘴角抽抽,谢太傅这动静小些,单纯是怕吓着准儿媳,还是该叫准儿婿来着:)
    提人的功夫,谢太傅也未歇着。
    又令锦衣卫拿下收掌试卷官、弥封官、誊卷官、受卷官,各自小黑屋走了一遭。
    不多久,林茵回来,在他耳畔耳语几声。
    众人正一头雾水,等着他继续审呢,哪知老太傅径自就宣判了。
    “行了林茵,将春秋房同考林大人、收掌试卷官、弥封官、誊卷官,以及方白鹿、沈宽、刘兆等人收监,押解回京后再审。
    黄榜剔去这三人,于落榜学子中再选三人填榜,日落前务必重新张榜,不得延误。”
    柳巍没想到,他竟如此潦草随意。
    他的疑惑简直快要溢出,谢太傅笑眯眯解释。
    “柳大人尽心主持乡试,却被宵小滋扰,此行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    方家那小辈,科场遭无端构陷,远在湖广公办的方大人,心中定然也不好过。”
    他抻了抻胡子,“这事本身,不过是一二学子走了歪道,算不得大事。
    可这歪道却想借此,再拉两位朝廷二品大员下水,这就不是小事了!
    都说科场如官场,到底是谁要陷二位大人于不义?
    本官也想尽快彻查这背后之人。
    奈何这趟南下,陛下殷殷嘱托,一切以保南方安定为先。
    当务之急是尽快张榜,令一方学子早日定心,不至于耽误今年会试。
    至于这案子,我虽已知悉内情,但究竟要往大了断,还是往小了断,也还得听凭陛下圣裁。
    所以柳大人莫急,这公道啊,虽迟……但必定会到。”
    他说得意味深长。
    柳巍还未细细咀嚼,朱大人就苦着脸喊了报告。
    “太傅且慢,有关舞弊事,这位监生他有要事容禀。”
    “什么要事?”谢太傅一个眼神压过去。
    中央大佬的威仪,岂是一个小小监生能受得住的?
    梁彬心中一咯噔。
    但开弓没有回头箭,这会腿软也晚了。
    他哆哆嗦嗦跪下,“谢太傅,学生要状告……状告……”
    见他说话吞吐,朱大人“好心”帮他一把,“他要状告本场柳大人泄题,安庆府、徽州府及国子监考生合计一百零四人贿题。”
    “呵!”柳巍冷笑一声。
    梁彬脊柱一麻,彷如脑梗,我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啊qaq大人。
    “学生不是朱大人这个意思。
    学生是要状告他人贿题,但学生不是说柳大人泄题。”
    显然,他不懂越描越黑的道理。
    乡试题必须由主考亲自出,虽说有教研组研讨环节,但谁敢擅自否定主考的提议?
    所以,告人贿题,基本约等于告主考泄题。
    “你这后生,不知道规矩吗?”
    谢大人微微一笑,“太·祖有令,凡乡试、会试有人贿题,不管主考是否知情,都以泄题罪论处。想来你既然敢告到我这,定是手中握有铁证。”
    梁彬一整个呆住。
    巨大的恐惧叫他大脑停滞,甚至说不出辩解的话。
    谢太傅也不管他,只向柳巍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。
    “既如此,本官只能委屈柳大人一同下监了。”
    好样的,他还没给姓方的整进去,反倒被倒打一耙。
    柳巍已然将这监生视作方家亲戚,望过去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髓。
    他咬牙切齿道,“本官自问心中无愧,便是下监也想求个明白。
    不如让本官听听,他有什么本官泄题的铁证!”
    谢太傅点头允了,“你这后生,有什么证据,尽管拿出来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