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科场捞人上岸[科举] 第228节

    这广告明晃晃就是在勾引着劳苦大众:
    来呀,再来一注呀,下一个幸运儿怎么就不能是你呢?
    托张庆的福,小猪三十万两横财,总算保住了。
    也是托张庆的福,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彩民一夜暴富的消息,传遍了南直隶。
    无数好事的,抻长脖子等着看大彩花落谁家。
    坊间也流出谣传,黑赌坊扬言只要这人现身,他们就立马出动劫奖。
    可怜小猪,闻讯死活不敢再露这个面。
    可这领奖不领奖,哪是他做得了主的?
    顾劳斯带着阎王,笑眯眯递过去一个油纸袋,上挖两窟窿,“别方,蒙面领奖也是可以的嘛!”
    朱有才敢怒不敢言,认命抖抖嗖嗖登了台。
    三十万白币兑现,要用车拉。
    按流程,小猪还得带着这十车白币打马游街。
    秋日风大,途中一个风猛,他蒙头的纸袋不慎被风卷走。
    瞬间小猪与街边老百姓,大眼瞪上小眼。
    新科举人+腰缠万贯+长得不赖+正经官二代,数重buff叠加,人群中一阵惊呼后,窃窃私语不断!
    “这……头奖是他,好生黑幕。”
    “啧,懂得都懂,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!”
    眼见着闱彩口碑急转直下。
    马上小猪急得满头大汗。
    领奖时他都憋着不发一言,这时候突然耿直脖子暴喝一声。
    “劳资可是凭实力买中!齐云山牛灵台的关门弟子,岂是浪得虚名之辈?”
    众人:……这鬼话,我是信呢?还是信呢?还是信呢?
    顾劳斯也一头黑线:这要是搁现代,小猪的编制高低要夭折在政审环节!
    不知道体制内不能搞封建迷信嘛!
    这时,张庆一声铜锣吸引走大家目光。
    “铛铛铛,朱公子身体力行,告诉我们买彩票是门技术活,拼的不是运气是努力!
    买彩如科考,努力钻研、精益求精,总会有中的一天!这场没中还有下场——
    近日,闱彩中心将与滁州太仆寺合作,在城外举办马赛三场。
    相马如相人,马彩首奖,亦是千两!二十文改变人生,你还在犹豫什么!……”
    太祖时期就设有多处太仆寺专饲战马。
    冷兵器时代,马就相当于现代的装甲车、冲锋车,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一国的国防实力。
    这也是苏训的征边贸易论能得神宗赏识的另一重原因,他需要凭借和平贸易尽可能的储备马匹等战略物资。
    可惜人西域小国和鞑靼们都闷坏,不约而同做了手脚搞垄断。
    大宁虽引了种,但马匹繁育至今未能实现技术攻关,举国战马主要还是依赖向西域诸国进口。
    所以这马赛挣的钱,自然用于太仆寺战马选育。
    于是,顶着三十万两的洗脑特效,外加爱国的热血,不少手头略有余裕的富农、小资又头昏脑热,试水小买了n注马彩。
    自此一发不可收拾,成为资深彩民。
    毕竟口袋宽裕,民族情结又重,要支持的事情别说还挺多的。
    一场领奖宾主尽欢,哭得只有一个小猪。
    不小心露了脸,他总觉得身后无端生出无数只偷窥的眼。
    拉着十几车现钱无处安放的小猪,失眠几个日夜,终于找到顾悄,表示愿将彩票所得悉数捐给南直灾后重建。
    顾劳斯笑眯眯合上嫁妆清单,抬手题下四个大字。
    ——道法神通,有求必应。
    “来,知更,去扯一面锦旗,拉一个仪仗队,务必裱起来,吹吹打打、热热闹闹给朱举人家里送去!”
    朱庭樟咬牙:去你的道法神通!
    “就知道抠搜如你,定会想方设法搜刮我的民脂民膏……”
    “非也非也,中举之后,你就不再是民。”
    顾劳斯摇了摇食指,“我要真是搜刮,也是盘剥贪官污吏。”
    小猪掉头就走,他是何必在这自取其辱?!
    钱场失意,他情场却突然得意起来。
    要说中举之外,最令他开心的事,就是常年在南直婚恋市场滞销的他,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春天。
    他自小丧父,母族顾家又失势,在朱家并不受重视。
    门当户对的人家,瞧不上他孤儿寡母,门第低些的人家,看不上他微薄的家底,再差些的人家,他母亲又相不上,是以他二十二岁了,还不曾说定人家。
    可黄榜那日之后,几天内媒人差点踏破朱大人家门槛。
    伯母也曾把姑娘画像拿来问他,他红着脸抓着头,嗯嗯啊啊没个主意。
    实在是画像都太写意,他看哪一个都抽象,甚至还没汪惊蛰那疯婆子耐看。
    伯母摇头,“你且慢慢相看吧,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。
    要依我与你伯父意思,咱们不如一鼓作气,会试继续搏一搏再相看才是正经,届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?”
    言外之意,就是进士还会遇着更好的。
    饼画得太大,朱庭樟抱着一摞画像晕晕乎乎回到不惑楼,不慎与汪惊蛰撞在一处。
    美人图散了一地。
    汪惊蛰一见,就明白怎么回事,不由冷笑一声,“啧,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,你这才中举就恨不得娶……emmm让我数数,一二三四五,啧啧,这一下子是要娶八个?多少有些急功近利吧?”
    她毫不避讳将人上下扫视一遍。
    “瞧你这耳垂薄小、眼肚乌黑的样子,八个当真受得住?好男儿有这精力,还是志在四方得好,保命又养身呀。”
    朱庭樟臊得脸红脖子粗,恨不得钻地板缝。
    “你这疯婆子,还没出阁懂得倒不少,可见平日里就不是什么规矩人!我呸!”
    他匆忙捡起画像,愤然回房。
    靠着门冷静一瞬,他望着怀里画像,突然觉得好生没劲。
    是呀,无人问津时,他只想功名在身,再得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,此生便再无遗憾。
    但这会真的什么都有了,他又觉索然无味起来。
    他的一生,当真要这样碌碌而过?
    补一个差不多的官职,娶一个差不多的姑娘,生几个差不多的孩子……
    或许遇到顾悄之前,这些都没有问题。
    可安庆治水一行之后,他突然不甘起来。
    看到顾悄,看到治水的那些人,他才意识到,原来天灾跟前,一个人能做的有很多。
    他明明也可以做得更多。
    而不是就这样甘于平凡。
    捐那三十万,怕被歹人劫掠只是藉口。
    他早就知道,乡试第一日几个学生差点被绑票,伯父早就带着府兵,借机将南直黑赌坊抄的抄、抓的抓,剩下的些许早已不成气候。
    可他还是装作畏缩模样,将钱送了出去。
    此举初心,不过是想为安庆时一无是处的自己,稍稍做些补救而已。
    幼时病床前,父亲的话依稀在耳。
    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当建功立业,岂能苟安一世?
    想着想着,他将画像放到桌上,突然打定主意。
    他要继续会试,哪怕连带赶路,只剩三个月的准备时间,他也想一试。
    与他有着相同心路历程的,还有原疏。
    他中举的消息,很快传回徽州。
    那个为了一千五百两,一度恨不得与他撇清关系的叔父一家,突然找上了原秾。
    吵着叫原秾还他大侄子。
    甚至为了抢人,不遗余力抹黑原秾,坚称是这个侄女偷偷带走了大哥唯一的儿子,还将他卖给了湖州富商。
    一对泼皮日日堵门,闹得实在糟心。
    原秾无法,只得随夫君一同外出经商避祸。
    眼见着咬不住原秾,原家夫妇又将主意打到了十二房。
    休宁无人,只一个琥珀守家。这姑娘可不好惹,主家拉不下脸跟泼皮计较,她可不怕,拎着大扫帚就将人打了出去。
    还是来几回,打几回那种。
    眼见着休宁讨不到好,他们又追到金陵。
    只是他们这头往金陵跑着,却不知原疏正随船陪着顾悄回乡清点嫁妆。
    阴差阳错,倒省了一桩恶心官司。
    自打原秾来信说了经过,又嘱咐原疏务必小心,原疏就愈发坚定了会试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