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科场捞人上岸[科举] 第265节

    秦昀堪堪接住,瘦弱胳膊沉沉一痛。
    脸上却露出一个笑,“哪儿来的好酒?”
    老头左右张望一眼,比了个噤声动作。
    “啧,谢锡那老混蛋拿来哄我家傻小子的,我顺了两坛,可不能叫他知道!”
    拎着同款酒的顾悄:……
    老夫子显然也望见一众小学生,“嗬,老夫一人可喝不过你们一群。”
    顾准闻声回头,就见族学小子们齐齐整整,酒也是标配,人手一坛。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走,咱们顾家军今日宴师,不醉不休!”
    久雪后晴,月色澄明,空气里一缕梅香清冽。
    两个老头渐渐落于小辈身后。
    秦昀轻轻同顾准碰了碰坛。
    “谢你做局,否则……”
    否则这次翻案不会如此顺利。
    他豁然开朗,原来盟友早已将他牵系也算进环环之内。
    顾准却故意撤开坛子躲他。
    “再说就见外了不是?”
    秦昀无奈笑笑,“若衡,辛苦了。”
    顾准抖了抖,怎么一个两个老鬼,山穷水尽疑无话,都爱捏起袖子乱煽情?
    他瞅了眼前方一溜排新苗子,越看越满意。
    捅了捅老伙计,他美滋滋,“喏,这群小傻子,像不像咱们刚上京的时候?土包子进城,吆五喝六,做了靶子都不自知,最后总被景家那群旧世家压着打?”
    秦昀不由也回想起那些时光,眼角微微濡湿。
    “他们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。听说不惑楼里舞文弄墨,他们从没输过。”
    片刻后,老夫子清清嗓子,“咳,就是这楼老亏本,委实丢咱徽商脸面。
    这番我回乡执教,必将数术从娃娃抓起。”
    前排顾悄一个趔趄。
    手上端的老坛子酒都不香了。
    “就不知这科,这群小子考得如何。”
    “考差了,别说是咱们小辈就成……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会试放榜日。
    杏榜外人山人海。
    橘子们来得时候多兴奋,揭完榜后就有多萎靡。
    实在是估分误差太大。
    叫他们十分怀疑人生。
    以为考得好的,几乎都落了榜。
    那些纯纯打酱油,成绩都懒查的,竟好些登了第。
    “这……我考不上就算了,但咱们江西的解元呢?”
    “别说了,浙江不止解元,五经魁也都落榜了!”
    “湖建也无。”
    “算咱们四川一个。”
    “福南在此,比你们略好,经魁好歹中了一个。”
    “咳,南直经魁全军覆没,吊车尾的倒是考进三个准进士……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这么说,我这种乡试中流水平,没考上也还行?”
    “不是,兄弟你想过没,我没考上,你没考上,各地解元也没考上,那上榜的都是些什么人?”
    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    已经有聪明的小伙伴开始统计南北榜各自人头了。
    数下来,大家更沉默。
    北榜也在劫难逃。
    排位靠前的种子选手,大都落选,反倒是屡次落榜,考了数回的老大难人手一个取中名额。
    众学子:真的好想大喊舞弊啦——
    委屈实在没证据。
    一众举子,嘴里大约都含着一句话,将吐未吐。
    别问顾劳斯怎么知道的,因为他嘴里也有一句mmp正酝酿着风暴。
    他的包过班,竟倒了一大片。
    唯一的一根独苗苗,原疏也风中凌乱。
    就离谱。
    眼见着小伙伴们蔫头耷脑,梦想破灭的声音此起彼伏,顾劳斯梗着头,坚决不认这结果。
    “莫方,这一定主考方在跟我们开玩笑。”
    “你们别不信啊,真的,这结果跟玩儿似的。”
    “喂喂喂……”
    宋如松笑着摸了摸他头,“没事,能走到这一步,我已经很开心了。”
    说完转身就走,徒留一个萧索背影,任顾劳斯艰难消化。
    黄五径自嘤嘤嘤。
    “琰之兄弟,我脏了,我这个落榜生再也配不上你探花及第的二哥了。”
    顾劳斯看着袖口上的几滴马尿,嘴角抽了抽。
    顾影朝也蹙紧眉头,满脸歉意。
    “对不起,叔公,我令你失望了。”
    后面还有小猪、二虎、安庆府……
    顾悄赶忙捂住耳朵:啊啊啊,打住,我不听我不听。
    “呵呵,我们考场失意,你倒是赌场得意了。
    这把闱彩,扭亏为盈不在话下,就不知族叔进账多少?”
    顾云斐阴阳怪气,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    众人闻言,恨不得套麻袋将他捶一顿。
    呵,几个破钱能买我青春吗?!
    只有李玉不颓不丧,得之泰然,失之亦泰然。
    “大不了下场再来,不碍事的。”
    顾劳斯暗自点头,果然只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,才最沉稳可靠!
    贡院里,也很热闹。
    按制,杏榜一样要先呈皇帝御览。
    这报喜的好差事,历来都是主考亲自出马。
    柳巍很是跃跃欲试。
    他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向神宗汇报他“积极稳妥推进科考综合改革成效做法”之123了。
    黄榜才誊出,他就志得意满等着提调下内帘大锁。
    “吱嘎”一声,厚重红木大门应声而开。
    迎面而来的却并非恭喜贺喜,而是锦衣卫铁面无私一副玄铁镣铐。
    重大数十斤、用来折磨要犯的那种。
    柳大人完全愣住。
    他本能后退一步,向着人群后头的卫英问道,“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卫英向来看不上他。
    对他没本事还蔫坏、靠坑蒙拐骗上位的小手段很是鄙夷。
    闻言理也不理,只抽身到他身后,一脚揣上他膝盖。
    柳尚书应声跪地。
    两名卫士眼疾手快料理好他,一左一右夹着他回去复命。
    可怜柳大人直到被投进天牢,依旧满脸懵圈。
    许久后,幽暗阴冷的地牢才响起一阵木轮滚过地面的钝响。
    青年端坐轮椅之上,一个高个子铁憨憨小心推着他走近。
    牢内黑沉,柳巍甫一看见青年激动的心,在看清铁憨憨样貌时蓦得一沉。
    眼神也从震惊变为惊恐。